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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治老淮海记忆（一）

文/成纪芳

在淮海生活了六十多年，现在的淮海已经变得今非昔比。可是老淮海的影子总是经常出现在梦中。

初到淮海时，一条宽敞的石子马路直通厂大门，马路两边是两排垂柳树。有个大十字，向北过了护城河直通城南门，向南直通惠丰厂。大十字流水桥东边有座跃进门，以此为界，西边叫“西工地”，那里是一大片家属院，分别是一——八院。大十字的西北面有一个商店叫“五马商店”，主要是卖百货的。西南面有一个商店叫“五马副食店”，主要是卖烟酒水果的。东北面有“肉铺”、“照相馆”、地摊修车、修鞋点。跃进门东面有“五马饭店”、“五马菜铺”、“淮海花园”、“淮海俱乐部”、“淮海广场”，“南大院”、“北大院”，两个大院是清一色的俄式建筑，那是苏联专家援建时设计的。还有四栋“单身楼”、“女子食堂”、“前进食堂”。在女子食堂北边有“淮海图书馆”、“淮海邮电局”。四栋单身楼中间是一片杨树林，分别设有两个篮球场。单身楼对面有一大排窑洞，窑洞后边是一大排瓦房。这片大院分成三大块，南北有三条马路，分别叫“东马路”、“中马路”、“西马路”。另外在五马村北边还有三栋单身楼分别叫五、六、七楼和一座教学楼。在南石槽还有一处工房就是现在的“刘伯承工厂”。那里也有一个家属大院。后来又在北石槽的“狼窝沟”新建一个分厂，那里也有一个家属大院和两座单身楼。

通往厂内的大马路在前进食堂这里分成两个岔路，南面的岔路通南大门，北面的岔路通往厂部办公楼和厂正门。北岔路旁边有一处旧院子，是供应科的办公的地方。南岔路边也有一处院子是基建科的库房。厂部办公楼前有一条大马路，向北直通往市里东门口，向南直通惠丰厂。

淮海厂有铁路专用线、有小学、中学、有医院、有汽车队、警卫队、有电厂、有商店，菜铺，俨然一个小社会，应有尽有。

1964年分出清华厂，在淮海厂中间立起一道墙，南面是清华厂，北面是淮海厂。南大院和展览馆大楼分给了清华厂。

我是1964年学校毕业后分配到淮海厂的，在火星中学当老师。火星中学是淮海、惠丰、清华三个厂的子弟学校。三个小社会各自形成了各自的语言习惯，说话的尾音区别比较大，仔细分辨就能分出那是淮海子弟，那是惠丰子弟。清华和淮海子弟的语言习惯比较难分。

长治市习惯地把这三个厂叫做“南三厂”。能进淮海厂工作，在当时是令人十分羡慕的。只有家庭成分好、个人历史清楚，通过严格的政审才能被招收的。何况我进厂当了中学老师，我的老师、同学、家长都感到十分高兴。

工厂是保密的，对外只能说在淮海厂工作，不能说是干什么工作的，不能透露淮海厂是造什么的。

每到上下班时间，那条大马路就会出现一眼望不到头的自行车流，车铃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，仿佛大河流水一样，大喇叭播送着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》歌曲和《解放军进行曲》。

工人们礼拜天穿着一身帆布工作衣到市里闲逛，街上的人都会投来羡慕的眼光，工作服成了工人们的礼服。

那时候淮海广场北边有一座大舞台，坐北朝南，淮海厂每逢有重大的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，广场的地面是土质的，周边没有围栏，工人们席地而坐，主席台上摆一张大桌子，上边放一个麦克风，大舞台两边按两个大喇叭，厂领导在这里讲话，南北大院都能听见。这个大舞台还兼负着大戏台的功能，正月十五或其他重要的日子把大舞台简单装一下就成了大戏台。厂里有上党落子剧团、京剧团、文工团，每逢有戏四周农村的群众会纷至沓来，把广场围得水泄不通，人们摩肩接踵把戏台子下面挤得满满当当。各剧团的演员都是本厂职工，上班是工人，下班排戏是演员。剧本有传统的上党落子《四郎探母》、《哭头》、《骂殿》、《茶瓶记》、《铡美案》等，也有淮海人自己创作的剧目《红梅吐艳》《京剧.黄崖洞》等。落子剧团还延伸到周边省演出。文工团许多节目在长治市都是响当当的。刘瑞斌的笛子独奏、徐芷青的《夸土产》、刘少华、王晓的相声是当时长治地区的大腕级节目。吴棣棣的舞蹈还参加了革命史诗《东方红》的拍摄。

淮海俱乐部大部分时间是演电影，每天都有，票价开始是五分钱。后来是一角钱、两角钱。职工下班后就去看电影。俱乐部主任叫张品尧，戴一副老花镜，四个口袋分别装着几种票，厂领导的票、熟人朋友的票、招待票，他透过压低在鼻梁上的老花镜，看看对方是什么人，就给什么票。他和刘少华都是北京人，刘少华还是北京天桥的老把式。

淮海人最爱看的还是篮球赛。老早就有一个名震长治的“黑队”，老厂长杨玉光、医院的刘明铎大夫就是“黑队”的队员。六十年代，淮海篮球队、惠丰篮球队、长钢篮球队、潞矿篮球队、军分区篮球队都是长治市的甲级队。淮海篮球队的“小锅子”陈汉青、教练尹国栋、“小飞机10号”、10号邱长英都是长治市响当当的球星。淮海和惠丰两支篮球队水平不相上下，可是谁也不服谁，常常因为球赛闹矛盾，有一次惠丰队赢了淮海队，返程坐车路过淮海大十字时，淮海球迷扔砖头砸伤了惠丰队的一个队员，闹得淮海厂领导亲自去惠丰厂赔礼道歉

除了篮球队，淮海的自行车队也是长治市的一支劲旅，每次比赛，淮海一车间的回民程秃孩骑一辆老式自行车，总是冠军。还有在全国田径比赛中夺得长跑冠军、跳高比赛中夺得跳高冠军的两位淮海人，可惜我忘了他们的大名了。

淮海厂的产品自不别说，那是国家的军工基地之一。淮海厂的“韩宗仁小组”曾经出席“全国群英会”，为淮海厂争得了第一份国家级的荣誉。

但就民品来说，曾经被誉为《太行山上一面旗》，登在《山西日报》头版头条，被誉为太行山上的明珠。在工业学大庆的浪潮中淮海厂又被誉为“工业学大庆先进企业”，受到国务院的表彰。那年，当党委书记王治魁捧着国务院的大奖状回来时，厂里职工敲锣打鼓到火车站迎接胸佩大红花的王书记凯旋归来。那场面轰动了整个长治市。在淮海广场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大会。万名职工家属兴高采烈地参加了这次大会，也成功的载入了淮海厂史。

……

我来淮海还是晚了许多年，那些建厂初期的故事也是听老一辈老兵工讲的。就我亲身经历的事情也是几天几夜说不完的。让我最难忘的是在淮海图书馆夜读，在淮海俱乐部看电影，在淮海大食堂排队吃饭，在淮海街上喝丸子汤、吃大碗饸络的那些日子，那个场景、那个味道，那些难忘的日日夜夜，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在眼前眼。

瞅着老一辈淮海人一个个作古，心中那份惆怅像永远东流的漳河水一样绵绵不断。

长治“南三厂”淮海，清华，惠丰，兄弟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？

长治南三厂，顾名思义在长治南边的三个厂，分别为淮海厂、清华厂，惠丰厂。他们由北向南一字排开，既像一分为三、分家过日子的弟兄三家，又像并排紧邻的三个大杂院。

名声在外的淮海大转盘

他们与周边的乡邻和谐而居，互有照应，却浑身又透着与周边不一样的气场和氛围，他们与周边乡邻相比更像自带贵族血统的大户人家。他们吃的好，住的好，玩的好，直羡慕的周边乡邻常聚集在他们三家院里左看看右转转，有时还能蹭些好邻居家的便宜，或者看些稀罕物件为乐。

清华厂大门

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，贵族也有落魄的时候，随着国家全面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和“军转民”的改革，贵族出身的他们也不得不扑下身子与周边乡邻一起下地一起求生。显然习惯了大户做派的他们一时很难适应新环境。做起活来虽有板有眼，却总完全放不下身架，和乡邻一起去“讨喜”求生，也不屑于他人的耍滑手腕，导致有段时间他们每天是食不果腹，一副破落相，甚至有时还得变卖些祖业存活。